他自称是“永嘉场土产”，坚决辞谢宰相老师的提拔，建沙城海堤有他一份功劳

如果你正考场得意考了全国第二名，两位老师一个是宰相，一个在吏部负责选拔人才，都想提拔你，后者甚至想举荐你接任他的官职，你会怎么选择？

将近500年前，温州人项乔的选择是：多次辞谢。

难怪清初著名史学家万斯同评价他“志概磊落，海内士大夫莫不成为君子”。

这位明代温州“学者型官员”，曾师从张璁、王激等名人，被视为明代温州理学的代表人物；他自称是“永嘉场土产”，长期在外为官却心系家乡，与英桥王氏诸人一起促成兴筑永嘉场沙城海堤；他重视家庭教育，所著的《项氏家训》结合地方民风民情和时代意识而有变通，现在读来犹有可取之处。

辞谢老师提携

▲项乔画像

项乔（1493—1552），字迁之，世称瓯东先生，温州府永嘉县七甲人（现龙湾区沙城街道）。晚年迁居温州城内南门九曲巷（今纱帽河一带），号九曲山人。

项乔少年勤奋好学，先后师从高应祥、张璁及王澈、王激兄弟。

明代永嘉场人文鼎盛、名人辈出，以张璁为代表的普门张氏，王澈、王激兄弟为代表的英桥王氏，以及后来成名的项乔为代表的项氏，都是其中的佼佼者。张璁（1475-1539）是明代著名政治家和改革家，曾在家乡大罗山瑶溪创办罗峰书院授徒讲学，嘉靖年间出任内阁首辅。王激（1476－1534）曾任吏部文选司主事，嘉靖七年（1528）主持广东乡试，后历任南京通政司右通政、国子祭酒兼经筵讲官。王激的长兄王澈官至兵部武库司郎中。

▲温州博物馆藏明嘉靖十八年张璁诰命

在名师指导下，项乔学问大进，嘉靖八年（1529）春会试高中第二名。当时已任内阁首辅的张璁对项乔十分欣赏，多次想要“引致华要”；王激甚至想要举荐以代己职，项乔多次辞谢。项乔自述辞谢的原因之一是避嫌：“夫乔之筮仕，正当罗老（张璁）柄国，鹤山先生（王激）执铨衡天曹之时，乔也尚三却显官而不甘知己之庇”。

关注民生的官员

项乔是一位有着“民本思想”，十分关注民生的学者型官员，以善政闻名。这在他早年的《廷试策》中已经有所显现，他提出“民不可不安”，并表示要“尽吾治民”的心愿，提出了一套“爱民”“安民”“治民”“养民”“勤民”“惠民”的民生思想。

嘉靖十四年（1535），项乔由南京工部主事出守抚州，一到任就提出：“天下患无好官员，不患无好百姓。凡有利当兴有害当除，一一相告。吾能行之。”仅半年时间，他就受到当地百姓的交口称赞。

▲项乔《瓯东私录》

调任庐州后，为发展当地文教事业，项乔将废弃的寺院改为府学，亲自选拔培养学生；为改善交通，他建造了鸡皮、马尾两座桥梁；为破除封建迷信，他命人锁住在府前“被发降神”的方士，称：“神能脱枷，乃免。”方士自然不能脱身，被关了一个月才被释放；为整顿吏治，他刻《军民赋役册》、《牧民条约》等，明确规定了官员不得向百姓收取贿赂，不得以各种名义剥削百姓。这些举动也得罪了同僚，受到恶意中伤，以至于当年考核，巡按周金放弃了对项乔的荐举。

项乔一生为官二十三载，多在地方任职，未介入中央的权力之争，在地方为官时始终以“洁己爱民”为宗旨。嘉靖三十一年（1552）在广东韶关广东左参知政事任所去世。

他一生廉洁，生活节俭，居广东时曾得到一斤官朱，嘱咐匠人研拌作朱墨十八定分用，还回忆起少年读书时与友人合用一定的事情，感叹“而今乃富贵如此”。

明代重要学者

项乔勤奋好学，一生无一日不读书。他的学术思想继受到永嘉学派影响，又吸收程朱理学、阳明心学，被视为明朝思想史上一位值得重视的学者。

项乔的思想有“博学”、“通达”的特征，糅合朱子、阳明与永嘉学派事功的理念，既继承中国古代的道统，又具有与时俱进的创新意识。学术面目无门阀之藩篱，有力践之依据，提倡“道学只在力行，不在讲解”、“力行近仁”等观点。侯一麟在《瓯东先生遗事》中评价到，“先生醇性天植，其学务实用，凡规为建白，笃于为民”。

▲项乔《瓯东文录·卷二·青山娄氏族谱后序》

项乔生平著有《瓯东私录》，后分刻《瓯东私录》六卷、《瓯东文录》六卷、《瓯东政录》二卷。《政录》主要收录书判、公约、文告之类，涉及内地土地兼并、社会治安、赋税徭役及东南海防等方面内容，是研究明代中期地方政治、军事、财税、科举、宗教信仰政策的重要材料。《文录》主要收录书信、祭文、序跋之类，勾勒出明代中期士夫官僚尤其是知识思想界的活动状况。《私录》主要收论学、杂著方面内容，占全书篇幅最重。

自称“永嘉场土产”的乡贤

项乔长期在外为官，但一直心系家乡，与友人书信中称自己是“永嘉场土产”。

▲明代温州府境图（局部）中的永嘉场

他为地方所做的一项重要贡献是推动地方政府与民间合作建造沙城。永嘉场近海，每逢七八月常会遇到台风肆虐，冲垮盐场、农田受损、民众受灾，加上海寇猖獗，生民饱受其苦。

英桥王氏和七甲项氏等家族纷纷倡议建造沙城以抗洪抗倭。王氏家族出资出力，项乔得知家乡筹划建城的消息，多方写信给地方官员促成此事。嘉靖二十九年（1550）二月，由官方支持，集结民间人力物力的沙城建成。当年十月，项乔南下便道回乡，游息沙城之上，感慨其“功利及于一方者不可数计”，撰文记其始末。四百多年时间过去，沙城虽已毁圮，但地名仍存。

▲项氏“四留堂”，源于项乔《四留堂铭》

项乔非常重视宗族和家庭教育。嘉靖十七年（1538），项乔因丁母娄氏忧，服丧期间为宗族修谱立祠，著《项氏家训》。

《项氏家训》分“孝顺父母、尊敬长上、和睦乡里、教训子孙、各安生理、毋作非为”六条目，大抵教训子孙以儒家礼仪约束自我，如教子孙“毋学说谎，毋学恶口骂人，毋学谈论人过恶，毋学滥交不好朋友，毋玩法而淹杀子女，毋贪财而不择妇婿，毋信僧道而打醮念佛，毋惑阴阳讳忌、风水荫应而停顿丧灵”；告诫族人：“子孙强是我，要钱做甚么？子孙不如我，要钱做甚么？”“有好子孙方是福，无多田地未为贫。”他嘱咐后人“做官立名节，做家立产业”，尖锐地批判“百金嫁女，犹谓不足；十金教子，则鼻大如靴”的陋习。

《项氏家训》文字朴实，结合地方民风民情和时代意识而有变通，现在读来犹有可取之处。项氏崇文尚学，人才辈出。项乔三子，文焕、文蔚、文言，均品学兼优，人称“皆俊才也”；十个孙子也大多成材。

参考材料：

《项乔集》方长山、魏得良点校

《永嘉绝学此中兴——明代理学名宦项乔》方长山

《项乔民政思想探析》黄丹丹

《明朝温州学人项乔著述集结出版永嘉学派传承断层补上了》潘秀慧、丁欣华　原载《温州日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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